住在221B楼上的杏仁巧克力

A phone call

谢幕的时候他突然生出一股疲惫来,那股气流在胸中化成绳子般缠绕着五脏六腑,游走,抽紧,让他在往后台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他摆摆手礼貌地打发了工作人员围上来的关心,在跟保镖说明今天不去stage door之后进了休息室,瘫在椅子上,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别人送来祝贺的花束,有一片不安分的叶子斜探出十厘米那么长。花朵经了冷风的摧残,依然色彩鲜艳得招人的眼。

外面下雨了,所以大概不会有很多人等。他没出门,却也能闻到擦肩而过的人们身上湿冷的雨水味道。雨水聚集在地上就变成了彩色,五颜六色地折射着地面的灯光。他熟悉雨就像熟悉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雨像一种介质,被它们笼罩的地方时空错位。

冰冷的雨水味道混合了花香,他闭上眼睛用手盖住脸,恍然觉得自己还奔跑在格拉潮湿的小巷,转过街角,无人居住的老屋爬满了野玫瑰。

这时手机突兀的响了,他盖在脸上的手指轻微的抖了一下,目光虚浮地搭上亮起的屏幕。老天,他拿起手机,嘴角延伸出一个微妙的弧度。来电人的名字是F开头的吗,后边跟了一个A和两个S?

他接通电话。

“Hello?”

“James?”平稳中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随着电波跨海而来。

“Michael!”他在椅子上坐直,声音里添加了一种活力来掩饰自己的疲惫,“看见你打来电话真让我惊讶,你最近怎么样。”

他尽力控制自己的嗓音了,但是尾音仍然染上了一些轻微的颤抖。毕竟你不能苛求一个演了几小时舞台剧的人在接到旧友电话时仍然表现出情绪饱满的激动,资深演员也不行。

“你是不是刚下舞台?”男人的声音很轻又很清晰,“你听起来有点累。”

“好吧,是的。”他哗地一下又瘫在椅子上。在有些人面前真的很难伪装,起码他尝试过了。如果不是在电话里他可能都懒得试,毕竟在片场时他只是在角落坐着不说话都会被对方发现,然后收获几个笑话。

“今天有难对付的观众吗?”词语末尾夹杂了很轻的呼气声,他猜也许对方在抽烟,黑暗里烟头一闪一灭。他连男人用哪两根手指夹烟都一清二楚。

“还好,就前几天有些小孩子,”他用手摸着自己有些扎手的头发,“那个年纪,大概是荷尔蒙控制脑袋。”

对面带了点笑,“也许我可以控制金属塞上他们的嘴。”

“那我早就能控制他们的脑袋了。”他迅速回道。好吧,又来了,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揪着那片不老实的叶子,这个幼稚的“谁的能力比较有用”的攀比。

虽然他们只是普通人,在两位变种人领袖波澜壮阔的经历中偷了十年时光。

“你怎么突然打电话。”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手上却发力拽掉了那片叶子。

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片场和宣传期以外极少联系。最后一次的宣传结束的时候,两人依旧只是简单告别,自然得像是明年他们还是会因为拯救世界而聚在一起拍电影。就算他们彼此心里清楚再见说不定是哪年晚宴,主办方凑巧同时邀请了他们两个。他用牙齿尖磨着下嘴唇,事实上这种几率小到玩21点拿到21。

“就是想打,”Michael的语气非常无所谓,“Alicia睡了,我睡不着。”

“你们在家?”

“在法国,我拍完戏出来玩。”

“哦....”他按着太阳穴回忆,“足球教练那个?”

“是,”Michael直白地回答,“事实上我自己连射门都不太行。”

“我教你。”他慷慨地说到,“我们今年赢了,哦不,去年。”

“我知道,”那边低低地笑了,“他们说你在球场上跑起来像只仓鼠。”

“你赛车的时候笑起来像条鲨鱼。”他假装恼怒地反驳。

“舞台剧怎么样,”Michael笑了两声,换了话题,“我看媒体评价不错。”

“是啊,谢天谢地。导演和大家都很有想法,台词念起来韵律感很强,”他笑笑,“大多数时候我都得告诉自己是在说台词而不是唱rap。”

“听说Nic去了一次。”

“啊是的,Jessica也说过几天会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会儿。

“那么,”他清了清嗓子,好像那句话呛住了喉咙,“你来吗?”

“我可能不行,”Michael的发音有些拖沓,上一个词和下一个词粘连在一块儿滑出来,“比赛快到了,我得回去训练。”

“天,我现在开车肯定赶不上你了,”他快速又轻捷地转移了话题,想要避开上一个问题所带来的古怪阴云,“参加Top gear的时候就不行。”

“希望我被教练骂的时候也能保持现在的好心情。”Michael辛辣地评价道。两人一起小声地笑了起来。

他们又谈论了一些琐事,Michael告诉他最近去的几家海鲜餐厅很好吃,他讲到最近从粉丝那儿收到的礼物和信,后来甚至兴致勃勃地规划起在欧洲钓鱼的最佳路线,偶尔陷入舒适的沉默,任由过去的时光妥帖地包裹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之间有条线,像是一个边界,一条隔开两人的河。年轻的时候也许有时试探过能否越过它,但如今他们眼角都添了皱纹,发丝里也掺杂了白色,于是不约而同地在两边坐下,隔着那条河平和地交谈。

他听见有人在叫Michael的名字。

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Alicia在叫我,我回去了。”

“好。”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戴上帽子围巾。“我也要回家了。”

“下次叫你钓鱼。”

一个没数的承诺。

“好。”他笑着抽了抽鼻子,雨后的风凉得他鼻腔有点酸。

他走在伦敦街头,下过雨的街道潮湿发亮。

他看着闪着“Fass”字样的屏幕暗下去,决定去旁边的热饮店买杯热咖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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